徐錦堯文選

胡樞機,教研謝謝你!-- 教研中心為胡樞機祈禱證道詞 2011年02月07日

今天的福音說:「匠人棄而不用的石頭,反而成了屋角的基石。」(瑪21﹕42)屋角的基石隱而不露,但它是一間屋賴以存在的最重要因素。

我們生命的基石是父母,他們給了我們的是生命本身而非裝飾生命的「配件」。所以中國人才認定「父母之恩,昊天罔極」。當冰心問她的母親為何愛她時,母親回答說:「不為什麼,只因為你是我的女兒。」父母所愛的是兒女本身,而不是他們的才智、樣貌、人品或什麼其他的「配件」。

我是一位神父,除了肉身生命外,我還有一個鐸職生命,這生命和胡樞機息息相關。所以胡樞機和我的父母合起來,可說就是我生命的三大基石。

沒有胡樞機就沒有教研,沒有教研也沒有今天的我。以下有些資料是大家已經知道的,有些卻是我從未向別人披露過,只因瓜田李下,以免有人說樞機心存偏袒。但他老人家去了,我認為沒有必要再加隱瞞,也表示我們對他老人家的深切感謝與懷念。

一、胡樞機支持教研成立

一九八六年香港陷入了九七回歸祖國的無比震撼中,大眾都期望教會有強力的領導、統一的聲音。但教研卻要求以一群教友的姿態,按自己的信仰和良知去回應這個大時代的衝擊。教研希望自己被教會承認,卻不受教區管轄。這在當時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構想。所以我多次上教區爭取成立教研,還是不得要領。最後是胡樞機親自拍板了事,他自己還答應了做教研的名譽會長。他更多次公開暗示教研的產生像個奇跡。事緣他批准教研成立當天,一位有心人要捐出一百萬港元,希望能作點有意義的事,樞機立刻推薦教研,那有心人也欣然應允。

二、樞機支持教研的工作

樞機從一開始就支援教研,並委託教研做許多教區的工作,而且付出適當的酬勞以讓教研能獨立運作。其中的多項研究和調查工作、三年的教區基基團推行計畫,以及我所寫的所有大小七十本書如慕道手冊、公民教育叢書等等,都缺不了樞機的支持和祝福。我每月去大陸為當地教會作培訓的旅費、我們每年從大陸邀請來教研受訓的修女或神父所需費用,都無不是依仗樞機的支持;她們或他們在港時,也例必得到樞機和後來陳、湯兩位主教的熱誠招待。有一年當樞機要往羅馬向教宗述職時,他曾請我們寫出我們的工作,作為他向宗座彙報的一部分。為了跟進和推行《光輝的十年》牧函工作,教區有個十人推行小組,樞機任命我為成員之一,主要彙報教研為教區和在大陸所做的工作。某次在我報告完我們教研的中國工作後,成員們(包括樞機)竟然為我們鼓掌!所以,儘管有人認為教研是一個另類的團體,做的是另類的工作,但樞機也許並不認為如此。

三、樞機啟迪了我的思想

我自小熱愛教會,所以當樞機空降香港作主教以致許多人都不大滿意時,我作為當時教友總會和青年聯會的指導司鐸,卻發起了支持主教的運動;在金禧事件中,我也在明報寫了兩篇稿去為主教和教區辯護。這似乎是我「勇」的一面。但我其實是一個思想保守、作風低調的人,深明中國人那種害怕「槍打出頭鳥」的哲學。今日主導著我的一些強烈的思想,並使我鍥而不捨的,其實多是源于樞機的啟發和支持。

樞機在八零年代港人身份危機中,極具遠見地提出了我們有「香港人、中國人、基督徒」三重身份,這就決定了我的最重要思想框架,引致我後來極力主張不移民、對中國寬容、要發揚中華文化、並且還要有包括第三世界在內的「真正世界觀」(不是那種以歐美為主導的世界觀!)所以我多年來都堅持「紮根信仰、投身社會、胸懷祖國、放眼世界、注目永恆」。

我有一次陪伴樞機往大澳這個可能是全港最小的教堂去過瞻禮,並順道去寶蓮寺吃齋。目睹樞機的大方、寬容和在禪師面前那種祥和與舒坦的氣量,我想到了世界如果真要大同,就必須對「異己者」有正確的態度,那就是:「肯定自己、欣賞別人;學習別人、豐富自己。」否則一切的接觸和交談,都是一種比較精妙的「釣魚」方法,最多也不過是貌合神離而已!同時,我也因此而更深明教宗保祿六世所謂「坦誠地講、謙虛地聽」,或莊子在聆聽時所采的「虛而待物」態度有何深義。

樞機的分權、信任、支持別人、不斷聆聽的態度,更使我學到什麼是真正的管理學。我從他身上「看到」現代人不斷強調的「非控制式領導」(non-dominating leadership),或「分享式領導」、「集體領導」,或甚至老子那種「無為而無所不為」的領導究竟是什麼一回事。我在教研最大的「成就」,正是來源於這種崇尚集體的功能。我們是一起辦事的,連我媽媽的葬禮,也是教研的兄弟姊妹為我辦理,當時我回來香港只有兩天,也只是為母親作彌撒和講道而已!

所以我膽敢說,在思想上是胡樞機為我播種,我為他種樹;是我把他在我心中播下的種子種成了大樹。

四、胡樞機對我本人的栽培和支持

我是個教區神父,從未夢想過會寫那麼多的書和到處講學。是樞機冒險派我以「專家」的身份(其實不知是不是)去臺灣發表論文,才使我往後十年不斷的往臺灣講學。是他讓我去牛津念書,才使我走上推行倫理教育或公民教育之途;他給了我整整一兩年的時間在香港、在澳門大學、在臺灣輔大專心寫書,也是個極重要的因素。是他對教研的重視,才使我慢慢發展成為每月往大陸講道,至今已去了五十四個大大小小的教區和修院。是他讓我和其餘三位神父共擬他的《邁向光輝的十年》牧函,並多次請我起草他的某些較小型的牧函,才使我不斷的學到從宏觀和從微觀去看教會、看社會、看人生,還使我學會要跳出我個人的狹窄思維,而從一個教區首長的高度去看問題。

他的支持使我在這十多年的風浪中穩步的走了過來。他有一次對我說:「徐神父,你知道嗎:有許多人喜歡你,也有許多人反對你。」我當然知道。我最感無奈的,是不少和我曾是志同道合的民主派朋友,已視我為陌路,連從前教研某些職員,也有不同意我的觀點的。但正因我堅信「信仰一致、政治多元」,並主張「求同存異」,所以我一定要接受別人對我的不認同。但無論如何,我相信樞機是站在我這邊的,因為他有一次和我單獨在電梯時,竟然舉起雙手對我說:「徐神父,去做你認為對的吧,我兩隻手支持你!」望著這位很少表露情感的上司和兄長,我好想哭。我想起了吳起將軍的一位小兵的故事。他回家告訴媽媽吳起將軍曾有一次為他腿上的毒瘡吮膿,他媽聽了大哭起來,並告訴他,他的爸爸就是因此而死的,死於這位熱愛屬下的名將手裏:為他戰死沙場。她怕的是這個兒子不免也會走上這條為這個好將軍而戰死沙場的路。

我相信我已走上這條路了。因為當樞機彌留時,我和他見了兩次面,我情不自禁的告訴他:「主教,我已經做了三十一年快樂的神父;我還要用我的餘生,去幫助大陸的神父和修女們做個快樂的修道人。」我希望樞機最終會知道,他沒有所托非人,他沒有看錯了我。

我也給他覆了兩次手,都在淚痕中渡過。樞機曾以「血濃於水」來形容我們與中國同胞的關係,以「水濃於血」來顯出信仰的重要。也許「淚」可以把這血和水兩者都溶和在一起吧?

樞機出殯時我剛在大陸講課沒能回來送他最後一程。我媽生前很喜歡我去大陸,卻又氣我不能和她常在一起,所以我每次和她相見要離開時,她都不大高興。直到有一天她忽然對我說:「錦堯,你沒空就早點回去吧!」我知道她老人家已放下了自己,真正的把自己的兒子奉獻了給教會和中國。我相信樞機在天之靈也不會要我放下大陸而回來奔喪的。不過,我也盡了所能通知大陸各教會為樞機祈禱,我也為他祈禱了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笨口說不完,禿筆寫不盡的,只好用一首詞來表達未了的餘音。詞是調寄「木蘭花」:

崇真博愛留芳表,人去中梵仍未了;英雄自是有擔當,且待天公來照料。 一生默默愁多少,死念中華終會笑;猶幸基督是朝陽,應為蒼生留晚照。

(2002年10月6日)

(附徐神父為樞機所作挽聯)

1. 追隨基督 一世孺子牛 半生教會牧
上承道統 心存漢社稷 身系大中華

2. 生為香港 死念中華 默默耕耘承主旨
功在教會 澤被蒼生 洋洋大德自心靈

3. 于社會稱賢達 于教會作牧人 緬想菁莪造多士
為後輩作提攜 為權威立芳表 我陪萬眾哭樞機
(菁莪,出自詩經小雅。比喻培育人材,天下喜樂)

4. 齒德俱尊 猶執謙恭延後輩
典型具在 尚留聲望滿中華

5. 只知忠厚存心 無忤無爭當濁世
留得典型風範 有齒有德作完人

6. 政教在中途唯我公齒德俱尊表式教會時雨春風同被化
門牆多猛士痛今日人琴俱杳尚期逾越泰山梁木有餘哀
(政教,指中梵關係;在中途,還未見結果也)

7. 修道配天 專耕耘斯土 世間轉眼八旬壽
分權而治 獨信任神恩 教區風雨廿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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